第一章 心如刀割

文 / 钟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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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宝贝,生日快乐!我订了德克萨斯西餐厅,晚上七点,给你惊喜……一件神秘的礼物,吻你!”

    郭子豪将这条短信推送出去。

    想到谢媛拆开礼盒妙目发亮,柔荑搂住他娇声叫老公的美态,他不禁心头发甜。为了给谢媛买这件礼物,郭子豪刷爆了信用卡,但只要宝贝女友开心一笑,无论要他付出什么代价都值得。

    最近,谢媛总是找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和他闹别扭,白天见面不给他好脸色,夜晚背对他的那种生冷滋味让他几乎崩溃。

    今晚浪漫生日烛光晚餐,是个难得讨好她的机会。郭子豪精心策划准备,迫不及待想见到谢媛最开心的娇俏模样,对他极尽温柔缠绵的一夜……

    “嘚嘚”

    有人敲他的工作台。

    郭子豪抬眼见罗经理居高临下藐视着他,心下一凛,收起手机说:“我做完策划案,发审核部门了,领导还有什么吩咐?”

    “今晚加班,无论多晚都要完成,公司有宵夜补贴。”罗经理冷冷递过来一个文件袋,满脸赘肉颤动,毫不掩饰嘴角幸灾乐祸的讥笑。

    郭子豪一下僵住,脸上冻结着失望的表情,心头暗骂:“补贴你大姨妈……”

    这老肥婆临近下班还派他任务,显然冲着他来,故意收拾他。自从郭子豪竞争经理职位输给肥婆,他在公司状况越来越糟,肥婆逮到一切机会就报复,上揪辫子下套小鞋,各种虐法把他往死里整。

    但想到谢媛,郭子豪强忍怒气,无奈说:“罗经理,请通融一下,晚上我有点急事,明早我会做好工作……”

    肥婆点头说:“可以啊。”

    “多谢!”郭子豪大喜。

    那不知却听到肥婆脸阴恻恻又说:“明早开会,你自己跟李总解释为什么没准备材料。”她离开撂下一句话:“干不干,自个掂量着办。”

    精心准备的生日约会泡汤了。

    郭子豪猛地站起来,几乎忍不住忿然甩手离开公司,但转念想到自己欠房租欠信用卡,口袋没米气短三分,不禁暗叹颓然坐到电脑椅上。

    他的搭档沈云泽见他为难,伸手过来拿文件袋,宽慰说:“老大,你去陪女朋友,让我来顶一顶。”

    郭子豪心下感激,但摇头说:“谢了,有事共担,咱们一起做了早点回家。”

    他不忍心让弟兄受累,自己却去偷欢快活。

    吃过盒饭,他偷空打电话给谢媛:“宝贝!实在对不起,今晚我又要加班,不能陪你了。”

    “随便,我约了同事去K歌。”电话那头传来谢媛冷淡的声音。

    郭子豪赔笑说:“少喝酒,玩开心点,我做完事来接你,早点回家……”

    “知道了,你忙吧。”谢媛匆匆挂了电话,郭子豪想多聊几句都没机会。

    她越来越冷淡了。

    郭子豪一阵难受。

    谢媛是财院出名的校花,婀娜娇美,爱慕追求者众多,最终被他费尽心思追到手。但毕业奋斗三年多,如今他却一事无成,没车没房,一穷二白三光,还欠下两个月房租。

    真是委屈她了。

    “为了宝贝,我一定努力奋斗,将来会好起来的。”郭子豪无奈苦笑,为自己鼓劲,没时间再多想,他赶紧全情投入到工作中。

    凌晨两点。

    郭子豪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出租房。谢媛的电话一直打不通,不知道她在哪里生日派对,他只好先回来。

    进门一开灯,却见到谢媛已回来,合衣醉卧在床。郭子豪欣喜过去抱住她轻呼:“宝贝,老婆……”

    谢媛软绵绵的不醒,醉醺醺,一幅酥软无力的样子。

    “怎么喝这多酒。”郭子豪心疼问:“口渴吗?我倒杯水给你。”

    谢媛紧闭双眼不回答。她手袋甩在一旁,裙裾下蜷着两条修长美腿,足套一双精致漆亮的高跟鞋。

    郭子豪心头怜爱大起,忍不住俯身拥吻她。

    虽然毕业后,他跟谢媛同住三年,郭子豪熟悉她的一切,但依然觉得她是最美的伊甸园禁果,对他有着致命的诱惑,一颗心全部给了她,平时当精美瓷器一样捧着她,永远疼爱她不够。

    谢媛的五官精致无暇,唇色粉嫩果红。

    郭子豪深情吻下去,尝到她的唇蜜滑腻香甜,散发好闻的幽兰清香,还带一点醉人的酒气。

    “女神,爱死你了……惨!明天上班肯定没精力。”郭子豪心跳骤快,脑袋轰然发晕,激动地扯去他的西装外套……

    秀发轻纱般流泻下来。

    谢媛忽然摆动着头,喊叫一声:“啊,主人……”

    郭子豪闻声不禁愣住。她在说什么?

    谢媛俏脸通红,看似沉醉不醒,但左右摇晃着头,无意识地迷乱喊:“主人,打我啊,求求主人……打我,揪着我的头发打,用力……”

    这句话郭子豪听得明明白白,有些不敢相信,惊呆看着谢媛。

    只见她柔美的表情变得极古怪,疯狂迷乱,让他感到前所未有陌生的可怕。

    谢媛以往保守冷淡,对他不太主动,更不会这样变了一人似的释放情绪,今晚怎么了?难道因为喝醉?她在叫谁?郭子豪惊疑不定,心头浮起不安的感觉。

    谢媛嘟囔喊了几声后,没有睁眼,过了会翻个身再次沉沉昏睡。

    悄然无息。

    “恐怕是做梦乱叫。”郭子豪宽慰自己别多心。

    但从来没听过的“主人”这个词像根尖刺扎在心上,让他十分不安,越来越难受。

    郭子豪呆坐在床边好久,直到腿麻了。不受控制似的,他伸手拿过谢媛的包打开,想在她包里找到点什么线索。

    纸巾、钥匙、化妆品、卡包、手机……都是些女人的随身物品,看似没什么异常。

    郭子豪拿起谢媛的手机犹豫一会,最终没开启,感觉这样不妥。他匆匆把所有物品收进包,忽然,在一堆打折卡中,发现一张特别的黑卡。

    黑色的至尊贵宾会员卡沉甸甸,材质特殊,印着金字铭牌:龙海俱乐部

    郭子豪猛然一怔。

    谢媛和他同在一个大集团上班,“龙海集团”,但分别在不同的下属子公司。龙海集团涉及酒店、商贸、矿业、房地产等行业,他在地产公司做项目策划,谢媛是销售公司的顾问,同事都是身段姣好的靓女。

    实际上也就是做咨询、拉单子、陪客户。

    谢媛常被肥硕如猪的老板叫了去吃饭陪酒,她还说这是应酬,会把握住的。

    郭子豪一直相信她。

    “龙海俱乐部”是龙海集团的高端私人聚会场所,传闻里头私密奢华,出入权贵富豪大亨,是人间天堂。

    谢媛怎么会有龙海俱乐部的会员卡?谁给她的?

    郭子豪惊疑到极点,心底生出不祥预感。

    这半年以来,谢媛变了很多,讲究吃穿,喜好品牌,嫌郭子豪收入低,没本事,对他冷嘴冷脸找茬闹别扭,经常应酬很晚才回家,似乎比他工作还忙。

    难道谢媛背着他,在跟什么富豪偷偷交往?

    “你干嘛?为什么动我的包?”

    郭子豪沉浸在疑惑猜想中,突然听到谢媛的声音,转头一看,见谢媛不知什么时候醒转,坐起来妙目瞪圆怒视,冰寒着脸质问他。

    “没,没什么……”郭子豪猝不及防,大感愧疚脸皮发烫,但又忍不住问出一句话:“这张卡是哪里来的?”

    “少管我的事……”

    谢媛伸手抢过这张贵宾卡收进手袋,恨声怨气说:“管好你自个,作为个男人没半点出息,成天只会盯着女人,你不害臊啊。”

    郭子豪讪讪笑着,拿出礼物盒打开,取出一个新款香奈儿手包,递过去说:“生日快乐,宝贝。”

    谢媛接过这个名牌手包却没丝毫欣喜,低头不吭声,不知在想什么。

    郭子豪伸手环抱她的蛮腰,温声哄她。

    “对不起,我昨晚加班,让本来为你准备好的烛光晚餐泡汤了,都怪我不好,惹你生气了。你生气起来的样子虽然也很美,但会让我心疼让我忧,担心你长抬头纹……”

    “睡了,你明天还要上班。”谢媛扭了扭身,挣脱郭子豪的怀抱,不愿再听他多说下去。

    依然是俏脸不善,依然背对着他。

    但在熄灯后的漆黑无语中,郭子豪侧耳听到谢媛凌乱而沉重的呼吸声,感觉她仿佛心情复杂,心事重重。

    有那么一会,郭子豪恍然以为听到泪水划过她脸庞的声音,他很想伸手过去试探,但始终没有这样做,生怕这是一个可笑的错觉。

    郭子豪深深感觉到,他和谢媛的关系走到了一个让他绝望的悬崖边缘,只要她轻轻一推,甚至一句话,就能让他跌进无尽深渊。

    谢媛一直没这样做,尽管对他怨声载道,但还是极力克制维系着这一线气若游丝的关系,就像是一种对他的怜悯。

    这一夜,郭子豪瞪着眼睛胡思乱想,直到快要天明时分才迷糊打了个盹。

    醒来睁开眼,他见到谢媛站在简易衣柜前整理东西,好像贤惠的妻子。

    晨光照进陋室,她姿态动人,纤腰玲珑,身穿一套端庄大方的靓裙……是他最爱的美丽办公室女郎。

    “宝贝,早啊!”郭子豪痴痴凝视她,忘记昨晚的不快,新的一天重新有了好心情。

    “我们分手吧!”

    谢媛没回头,手上不停歇,就这样带着些慌乱冷冷说:“我收拾好东西,这就走……你好自为之。”

    郭子豪低头看见地上的行李箱,心情瞬间跌到冰点。

    “给我一次机会,我会做好的。”

    郭子豪脑袋发蒙,恍惚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异常。

    谢媛匆匆将她的衣物装进箱,没抬头望他的眼睛,只说:“抱歉,我想……我们不合适,分开对大家都好。”末了又补充一句:“你知道的,不是因为昨晚的事。”

    郭子豪张了张嘴,想要问为什么,但他没问出来,这个问题也不用问了。

    狗怂吃屎,人穷气短。这没什么可说的,他只恨自己兜里没钱,怨不得谢媛要分手。

    两年前,谢媛也许就想对他说这句话了。

    那是谢媛跟他第一次回老家认门,在那个偏僻的小渔村,贫穷和肮脏的环境惊吓到她。谢媛走路捂着鼻子,踮着脚怕踩到牛粪,坐个凳子擦拭半天,没吃饭,甚至没喝口水,很快就匆匆逃回城……

    缺乏最低要求的物质基础做支撑,谢媛拖到今早这一刻才说分手,算是给足他情面。

    郭子豪深吸口气,只问了个他最担心的问题:“你跟别人好了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谢媛应了一声,竟然没撒谎,一口承认变心。

    这一个字好似一柄铁锤击中他。郭子豪痛彻心腑,彻底绝望。他不再多问,拼命咬牙克制着不流泪,注目谢媛收拾行李。

    这十年来,他只在父亲坟头落过一次泪。

    哀求别人怜悯没屁用,男人就要挺住,无论有多难。

    五年感情的点点滴滴浮现心头,过眼烟云似的化为乌有,决然离他而去。曾经的万般美好,犹若一江春水流入阴沟。

    “希望将来你别后悔。”

    郭子豪眼见谢媛拖着行李箱离开,终于忍不住又多说一句废话。

    谢媛叹口气:“也许会的,但不管了……子豪,多保重。”

    郭子豪恍惚一笑,点点头:“祝好……”一句话没说完哽在喉咙难受之极。

    忽然,谢媛在门口停住脚步,转身返回来。

    郭子豪以为她回心转意,心头一热,迎上前,却见谢媛从无名指上取下一枚玉指环递给他,然后很快出了门。

    这枚戒指是郭子豪送给谢媛最珍贵的定情物。

    两人曾去南方旅游,郭子豪赌石,运气好,竟寻得一小块好石剖开后是成色上佳的翠玉,当场有人开价三千要买走,他不肯,拿了石头回来费时费力亲手打磨成一个指环给她,一心倾尽爱意。

    人走物归还,心绝情意断。

    郭子豪拿着戒指呆呆坐在床边,感到世界在坍塌。

    “啪哒”脚步声传来。

    房东走到门口,瞥眼郭子豪说:“交房租了,不会又说没钱吧?没钱住个屁的房子,去睡天桥啦。”

    郭子豪默然无语,起身收拾一包随身衣物,走出房门。

    房东大喊:“嗨,你聋了,给钱呐?”

    “屋子里的东西全部归你。”郭子豪将戒指戴进小指,冷静下来,双手插兜离开。

    他走出阴暗霉潮的筒子楼,穿过蜘蛛网一样的小巷,在路边摊买了两个馒头,一包榨菜,一杯豆浆,失魂落魄地吃下肚,走出拥挤的城中村,穿过一条马路来到大街上。

    街对面高楼林立,车流如织,来往神色匆匆的行人,衣装时尚的靓女从郭子豪身边风情款款走过,瞥来若有如无的鄙夷目光,踩着高跟鞋咯吱走远。

    这是另外一个繁华世界。

    突然间,郭子豪失去了上班的心思。

    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他好像一条丧家犬,茫然四顾,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里。

    无意中,郭子豪居然看见谢媛站在不远处的路边,一部豪华宾利车停在她身旁,司机打开后备箱将她的行李放进去,随后两人上车启动离开。

    郭子豪下意识拦了一部出租车尾随追上去。

    早晨街上车水马龙,绕了十多分钟,幸亏没跟丢,眼看宾利车到了一处地方,开进岗亭森严的大门。

    出租车被保安拦下来。“对不起,先生,这里是龙海俱乐部,请出示身份识别卡。”

    郭子豪一愣,凝目望着宾利车隐在漂亮的园林不见。

    大门没挂铭牌,高雅大气的建筑物深藏在树木中,只露出一角。

    谢媛去俱乐部干什么?还有高档豪车专程接送。

    难道她傍上了富豪?郭子豪顿时心如刀割。

    失去心爱的人固然心痛,但他视如珍宝的女人竟然变成富豪的玩物,这更让他难于忍受。

    心在滴血。

    郭子豪无力地坐在路边,野兽般狠狠瞪着俱乐部。

    如果有魔鬼闪现,塞给他一挺重机枪,他绝对毫不犹豫从正门一路杀进去,打爆每一个无耻之徒,血洗这个俱乐部。

    留最后一颗子弹射进自己的头颅。

    但魔鬼没有出现,也不见上帝,他只是个血肉之躯的平凡人,社会底层的打工仔,赤手空拳面对看家狗众多的高墙壁垒是那么软弱无力。

    电话响了。

    “哟!大策划师,加班熬夜累病了?竟然理直气壮矿工半天。”肥婆吃了大粪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。

    郭子豪咬牙简短说:“我不干了,辞职。”

    “应该是公司解雇了你,我跟李总汇报经他同意,你可以走人了。”肥婆得意笑说:“麻烦郭先生来公司办手续,如果你有空。”

    郭子豪冷然说:“我会来的,顺便还要来问候你妹,如果你有妹子。”

    他猛地站起来,爆发出勃然怒气,徘徊在龙海俱乐部外围观察一番。

    围墙栏杆上装着监控摄像头,不易翻越。正门和两个侧门都有多名保安检查出入人员,防范很严,没有会员卡他很难混进去。

    除非另外找个什么办法。

    郭子豪踌躇片刻,只有先回公司办理离职手续,回头再过来计较。

    临走前望了一眼这片奢华之地,他恨恨想,一定要设法进去找到谢媛,查明这女人到底在做些什么。 ( 俱乐部大亨 http://www.suya.la/64/64170/ 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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